遺言

第五章 滄海月明珠有淚

「娘，師伯為什麼要同爹親動手？」
梅映雪低眉一陣，抱起琴交給年方十歲的女兒道：「娘教你一招，你先去同你師伯討教，至不濟你師伯也不致傷你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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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師伯，姪女想向您討教一招『滄海月明珠有淚』，娘說這招您盡得真傳，能得到師伯親授當獲益匪淺。」
龍城飛看著梅映雪的女兒，一下痴了，原本抱著必死一戰的心情頓時軟化不少。西門三少正待喝斥女兒退下，卻被梅映雪拉住。龍城飛見到兩人站在一起，想起這幾年的孤苦憤慨，心中一酸，忍不住眼淚將奪框而出，頓時拿起琴迅捷無倫地比劃了一招，正是那一招「滄海月明珠有淚」。收勢時彿袖一帶，恰好偷偷拭去眼淚。
沒想到這一拂一拭卻正好被小女孩瞧得正準，問道：「師伯你最後那個收尾和娘教得不太一樣啊！」龍城飛正當癡憐憤怨百感交集之時，突然被這一問所驚，豁然腦中一片清明，武功心境從此進入了另一層境界，於是當下說道：「這招雖然只是一招，卻有許多變化，如同這招的名字：『滄海月明珠有淚』，可以拆成上半招的『滄海月明』和下半招的『明珠有淚』，以『明』這一動作為連接，但『滄海月』可以獨立成一招，『珠有淚』其實可以拆散先後順序還原成另一招：『淚有珠』」龍城飛邊說邊慢動作的將招式演練一遍：「師伯剛用的就是『淚有珠』這一式變招，這淚有珠的典故其實是一個神話故事，傳說在東海海外，有一種魚人，眼淚流下變成了珍珠。其實魚人就是捕魚人，採珍珠是很辛苦很危險的事，為了一顆珍珠，漁人要流的眼淚又豈止一顆。但相反來看，或許神話只是說明了，有時人流下的眼淚或許也比什麼珍珠都更珍貴。無論招式或詞句都應該這樣看，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，只在於怎麼樣看或者理解，應該應時地而制宜。記住我現在說的原則，這就是我們這派的奧義了。」龍城飛知道十歲的小女孩或許不懂，他其實之前也不懂，不過他還是希望小女孩能記住。
龍城飛懂了梅映雪的遺憾，不論是明珠有淚還是淚成明珠，梅映雪都愛過自己，自己不應該毀掉它。

第六章 藍田日暖玉生煙

「我很幸福、真的幸福，卻渴望得到你的祝福……(註1)」梅映雪彈著琴唱道。一曲彈畢，龍城飛無言以對，只能掉頭告別。走沒幾步，梅映雪追上前，取出一方玉珮交給龍城飛。
那是之前龍城飛送給梅映雪的禮物。

龍城飛收下玉佩，大步離去，轉眼間已在遠方，一陣激越昂揚的歌聲方傳過來：「假如時光倒流，我，能做什麼，找妳沒說的 卻想要的。假如我不放手，妳，多年以後，會怪我、恨我 或感動？想假如……(註2)」

不久後，傳來梅映雪病重身故的消息。

第七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

「我要去江湖做最後的一趟旅程，會一會天下英雄，如果聽到我死在那裡或死在誰的手裡，記住不要找我，也不用幫我報仇。」西門世家的三老爺有一天對家人們這麼交代，然後獨身一人離家飄盪。
　　人們皆說西門家三老爺果然一世英雄，老驥伏櫪，志在千里。

　　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，他想找的或許只是一縷幽魂。他仍然沒忘記當初對自己的承諾：他會用他的愛讓她永遠美麗飛翔。
　　只是他知道自己漸漸老了，很多事情慢慢記不住了。他可能會遺忘她，或者可能會遺忘自己的誓言。他追不上回憶，他只能在記憶消逝之前停住它。


第八章 只是當時已惘然

　　「爹，娘當時兵沒有死對吧。」

西門三老爺和人一戰之後受了重傷，對方尊敬這個敵手，於是將他送回西門世家來。經過調養，人雖活了下來，腦筋卻已經不清楚了。

「我想聽故事。」躺在床上的三老爺彷彿三歲兒童一般嚷著要聽故事。

「好吧，我說一個故事。從前從前，有一個皇帝，皇帝有一個小女兒叫紫玉，紫玉愛上了一個青梅竹馬的侍僮，可是皇帝要她嫁給一個大官，結果紫玉就病死了。而後有一天，那個侍僮竟然又見到了紫玉，紫玉送了他一個玉佩做信物……」

(完)
註1：祝我幸福──詞：施立 曲：陳小霞 唱：楊乃文
註2：假如──曲:Jun Hae Sung 詞:Lee Sueng Chut 中文詞:姚若龍 唱:信樂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