遺言

　　在中國文化裡，劍這個字幾乎是一個萬用字元，一個各種象徵的象徵。

　　一、 軒轅夏禹劍

　　傳說：眾神採首山之銅為黃帝所鑄，後傳與夏禹。劍身一面刻日月星辰，一面刻山川草木。劍柄一面書農耕畜養之術，一面書四海一統之策。
　　劍在此為神聖的圖騰、象徵。

　　

　　稍微唬爛一下：這是有史記載的最早的PDA原型。外星人(眾神)留給當時的部落首領黃帝的。
　　早期的劍很短，沒有劍鍔沒有劍鞘。古人沒見過PDA，把統治者隨身的PDA(說不定還有手機通訊等功能)當成了劍是很正常的聯想。

　　二、 湛盧、魚腸、純鈞、泰阿、龍淵……
　　這劍的故事我聽說是這樣的。

　　很久很久以前的戰國時代，越王勾踐有五把寶劍。而有個叫薛燭的人，擅長欣賞評論寶劍。勾踐就找他來看寶劍。薛燭謙虛的說：「我知道的道理實在淺薄得不足以拿出來談論，但大王找，所以不得已只好前來。」勾踐首先叫人拿出豪曹劍，薛燭謙虛歸謙虛，講話倒一點都不客氣：「這劍算不上寶劍。寶劍應該會發出五彩流光，卻互相調和沒有那個比較突出，豪曹如今已經失去光茫，算不上寶劍。」越王又再取出巨闕劍。薛燭看了又說：「這不算寶劍，寶劍的各種金屬成份，金錫與銅應該是均勻融合一起的，巨闕劍沒有達到這標準，不算寶劍。」越王不太服氣的說：「可是這劍剛鑄成之時，我曾經坐在露天的台子上，有侍衛拉著鹿從旁跑過，我引劍割過鹿的脖子，鹿還繼續往前奔馳，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。另外此劍還可以穿銅斷鐵，鋒利無匹。」

　　越王繼續叫人取出純鈞劍，薛燭聽說是此劍，臉色灰敗過了好一陣子，才整衣斂神接過劍細看，取過這劍揮動，美得如芙蓉花開，劍身的紋路如同星辰閃爍，散發的光像溢滿池塘的水，看他的形態像山中怪石，質地又如同剛要融化的冰一樣。薛燭忍不住讚道：「這就是傳說中的純鈞劍啊！」越王說：「有人要用千匹駿馬三處富鄉兩座大城來換這把寶劍，依您看值得嗎？」

　　這時薛燭說了個故事：「不行，這把劍打造之時，赤堇山山破而產出錫，若耶江江水乾涸而出銅。鑄劍之時，雷公打鐵，雨娘淋水，蛟龍捧爐，天帝裝炭，鑄劍大師歐冶子承天之命嘔心瀝血與眾神鑄磨，總共鑄成三大兩小共五把劍。分別是湛盧、純鈞、勝邪、魚腸、巨闕。吳王闔廬得到其中勝邪、魚腸、湛盧三劍。吳王闔廬殘暴，於是湛廬劍像流水一般離開了吳國，行經秦國而出現在楚王枕邊。秦王聽說此事，興兵動武，要脅楚王說送出此劍就退兵，楚王不肯。另外闔廬也是用魚腸劍殺了吳王僚而得到王位。故事是這樣的，闔廬派遣一名叫專諸的刺客，偽裝成廚師，燒魚給吳王僚，暗中將劍藏在魚肚內，藉上菜的時機刺殺了吳王僚。但用來刺殺只是將這劍大才小用了，劍用於天下才是大用(註：翻譯到此我突然懂了電影英雄裡那句對白的出處了。)。話說歐冶子已死，再也不會有這些神妙的寶劍，就算用整城的黃金和滿河的珠寶也求不到一把寶劍，幾座城千匹馬這樣怎麼能換。」(限量是殘酷的……)
　　

　　以上翻譯自<越絕外傳記寶劍第十三篇>原文還有下半段，應該是獨立的故事，所以我分段講。
　　

　　楚昭王問風胡子說：「我聽說越國有歐冶子，吳國有干將，兩人都是鑄劍大師，竟同時降生世上(天才總是成群而來)，我想傾全國之珍寶，請這兩位一起來鑄鐵劍，你覺得如何？」風胡子說：「好。」於是請了歐冶子、干將前來鑄劍，兩人挖開了次山，流乾了山上的河，開採山中的精鐵，共同練出了三劍，龍淵、太阿、工布。楚王問：「何謂龍淵、太阿、工布。」風胡子回答說：「想知道的話就用看的，龍淵的形態如高山如深淵；太阿劍身紋路像波浪一般；工布則是紋路細密，像流水不絕。」
　　後來晉鄭王聽說了這事，也興兵包圍楚國，圍了三年，圍到穀倉裡沒有糧食了，兵器庫裡沒有甲革了，才驚動楚昭王。楚昭王一生氣，拿起太阿劍站上城牆一揮，對方的軍隊就潰散敗逃，流血千里，猛獸喪膽，河水翻騰，晉鄭王的頭一下白了。
　　楚昭王問說：「這是劍的威力還是我的威力？」風胡子答說：「劍的威力，但劍威也來自於大王的精神。」王說：「這劍不過是鐵，怎麼會有精神。」風胡子說：「這就要看是誰在用。軒轅神農之時，用石頭做工具，可以砍樹做房子。黃帝時用玉做兵器，來砍樹建房子和挖地建工事。禹時用銅做工具，疏導江河治理天下。這些不都是聖主的能力所致嗎？當今天下，用鐵當兵器而威震天下，這也是大王的威德啊。」
　　楚昭王終於滿意的說：「寡人知道了。」

　　

　　從太阿這故事說起。其實古人講三劍，未必是三把劍，可能只是型號不同，挖了一座山的鐵礦，搞了一個大工廠，請了兩位專家共同研發，怎麼只做了三把劍。基本上應該都是量產款式。
　　真正的情形我猜是這樣的：楚王問大臣風胡子說，我想把國家預算都拿去研發新兵器，你說怎麼樣。風胡子這人應該挺狗腿的說好。然後就找了兩個專家歐冶子和干將來，開發了三型的劍。鄭國聽說不得了，趕緊派兵去圍楚國，結果楚國資源都拿去練鐵了，一下打不贏，所以困苦了好一陣子。最後楚王可能選定了太阿劍當國軍量產兵器，等到新兵器正式編入軍隊之時，立刻殺得敵人血流千里，對方國王也煩惱到頭皮屑長滿整個頭。
　　最後說戰勝是誰的功勞，雖說風胡子的確回答挺狗腿的，但也有些實話。戰勝敵人雖然說是新兵器的原故，但終究是因為國王之前下了正確的政策的關係啊。

　　　　

　　再說回來湛廬。
　　湛廬有靈性會自己跑我是不太相信啦。我猜一樣這五劍是五種型式，歐冶子應該也不是一個人，是一個家族企業。吳王本來擁有這跨國大企業中的三條生產線，但湛廬這條因為政治鬥爭的關係(原文言裡有提到殺王儲的事件)而逃亡，經過秦國而來到楚國。
　　提一下巨闕劍。巨闕在上面的文章中被層層相比，好像不怎麼樣，但其實是古人喜歡凡事講一些大道理的關係，最高妙的劍是有靈性的，像文裡的巨闕雖然鋒利無匹，也被貶得還好而已。原文裡批評說巨闕金錫和銅分離，稱不上好劍，或許是一種泛道德的說法。我猜巨闕應該是像剪刀一樣，看過電視就知道，剪刀是兩種不同的鐵打在一起，剪刀刀刃部份是剛強銳利但脆弱，刀背部份是比較有彈性的鋼。可能當時這種合金技術沒有很好，勾踐拿出來的那把可能收藏很久了，所以保養不是很好，所以兩種鋼銹蝕的情況不一，被說客逮到機會說不好。

　　

　　本來是回應一篇名叫中國名劍風的矯揉造作的文章而寫的。原篇裡另外還提了劉邦的赤霄劍，干將莫邪，承影等等。干將莫邪我想不到什麼好說，赤霄承影都是一種想像而已。前者承載了古人王者神授的神話，後者則是美麗的道學想像。就不多說了。(其實是不想再花時間只為了對抗一篇無名的唬爛文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