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理髮對我來說是件艱難的事.
參加乾癬病友大會,台大皮膚科主任蔡呈芳醫生用非常感性撫慰的說法說:乾癬是懷舊的病(病灶會發在之前傷口處,是細胞的記憶)。病友也多是懷舊的人(常常看同一個醫生一看十幾年)。
除此之外,理髮我也盡量只找同一家同一人.那不是懷舊(李宗盛:在愛裡念舊也不算美德。是吧),只是羞於恐懼於認識新的人,懶得要一再解釋自身的無害。在其他場合有時還可以藏,但在理髮師面前是清清楚楚的。而且理髮師才是真正凝視這些頭上病灶最久最詳盡的人。
最近病況有稍收斂,昨天終於鼓起勇氣去台大理髮部剪頭髮。理髮部都是些有點年紀的女人,我不知道他們是怎樣挑選客人的.我進門有兩個人都沒事,可是起身招呼我的是幾個月前同一個人,帶我到同一個座位。是真的記得我,還是他們有某種客人分類方式,還是只是湊巧?
剪完連洗頭120。
我一直羞於這個價錢。(服貿協定說會衝擊到美容美髮業,但120的階層會衝擊到嗎?真的有人要來搶這120的工作嗎?)
在沒來台北之前我也是習慣到一家荒涼小村的理髮店,在那邊通常我還會叫他們一起修個面,那收費就會增加到250。可是花的時間和功夫更多,以工時來說是更不划算的。我去的時候常是下班後的傍晚,通常沒什麼客人,老闆是一對老夫妻,兩個人都會剪(好像是老闆教太太但現在多是太太在家),老闆有時晃盪到天黑才回家,看到我就會聊天一下,也不急吃飯(我想那應該是他們正要吃飯的時間).
老闆總愛說有個手藝好,他中年在工廠上班,但細水長流,有個理髮的手藝總是餓不死。以前當學徒學手藝很辛苦,和他同年的友人不想學就跑去做打石工,可是那種重勞力的工作一來不穩定,二來身體受傷很大,他同年的做打石工,四五十歲就死了。還是學手藝好。
老闆和老闆娘都愛六合彩,在那偏遠小村,理一顆頭才120,但六合彩還是要玩,彩卷也要買,麻將也還是要打的。所以老闆和老闆娘也不是真的這麼安貧樂道,只是手藝終究成了自身僅剩的驕傲。
我昨天想如果我是九頭怪就好了,理九顆頭就差不多壹仟元。就算是這樣,這些理髮師的所得也不會增長到哪裡去,怎麼追也追不過玩金錢遊戲錢滾錢的等比級數算法。這個世界早已經創造出比神話怪物更怪物的怪物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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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killban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